身世
本文出處:http://www.sac.gov.tw/WebData/WebData.aspx?WDID=2355&wmid=147(行政院體育委員會)
為國正名的體壇鬥士 - 徐亨
從1954年開始,為了爭取以自己國家的名稱參加奧運,我國奧運代表團曾經拿著抗議布條,參加奧 運開幕,也曾經被加拿大惡意拒絕入境,我國優秀的選手就此被摒除在國際體壇之外,不得參加國際比賽。同樣是體育界出身的徐亨無法妥協,為運動員的國際舞 台,開始漫長的正名護籍之戰。他堅決的說,絕對反對「中國台北」,因為它一定像香港、澳門、中國上海、中國北京一樣,都屬於對岸,所以堅決反對。
1950年代,中共為多方排擠我國的國際空間,積極進入世界體壇,我國奧會會籍開始面臨威脅。
陳國儀目前擔任中華台北奧會秘書長。他認為各國奧會,是在該國推展及維護奧林匹克活動的一個組織。它有幾項條件:第一,必須獲得國際奧會的承認;第二,必須是一個獨立自主的非政府組織。
「實際上,我們的正名奮戰工作,從1959年被趕出來時已經開始了!」湯銘新回想在1959年時,蘇俄共產集團便提案排除我國。雖然我方積極爭取,以中華民國奧會的正式名稱參與奧會活動,但是1960年羅馬奧運,我國仍然被迫冠上「台灣」字樣進場。
劉世珍記得1960年楊傳廣拿到奧運銀牌,但是開幕典禮時,大會不准我奧運代表團以中華民國國號、國旗進場,所以林鴻坦先生拿出「Under Protest」抗議白布,表達強烈的不滿。
正名工作由當時國內體壇重要人士,包括江良規、郝更生、鄧傳楷等人積極策劃。
但主導的江良規先生因為健康的問題,無法到處奔波,因此急需找到一個有力的接棒人。
中華台北奧會顧問湯銘新說:
「因為徐先生是運動員出身,人脈好,在運動場上有共同的語言,彼此能夠了解、談得來,而且過去我國常動用外交官交涉,國際奧會委員認為我們在搞政治,不是體育人;基於這種情形,大家就想到徐先生。但當時徐先生本人並不願意,因為工作很忙。」
1930年5月﹐第九屆東京遠東運動會排球賽,出身全國冠軍廣東隊的徐亨,當時高六呎四吋,打前排,入選國家隊並一舉拿下金牌。
前台灣省體育會總幹事劉世珍表示,徐先生過去是足球、籃球、排球三棲名將,也是名的游泳選手。1954年第二屆亞運在馬尼拉舉行,他是中華民國代表團的水球隊隊員,給人最深的印象,就是他在球場上,永遠是笑嘻嘻的。
徐亨是黃埔海軍學校十八期畢業,接著進國立暨南大學專修政治經濟;1943年前往美國邁阿密海軍軍官訓練班受訓,結訓後奉派任永寧軍艦艦長,加入美國太平洋艦隊陣營,對日作戰。抗戰勝利後,在香港經營旅行社,後又開設富都旅社。
湯銘新記得,當時徐先生不答應,江良規眼淚都掉下來了,對著Henry(徐亨英文名字)說:
「我認為只有你能為國家做這樁事情,於公於私,我求你要幫這個忙!」有感於國家民族大義,徐先生毅然接棒。
爭取國家尊嚴是不容易的,需要向不同的國家地區不斷地委婉說明,更需要高明的公關手腕,諸如歐洲貴族、大公國元首,會面時要有一定的分寸,談話得謹慎得體,又要向他們爭取支持;而且他們不喜歡聽政治議題,解說時更要有技巧。
徐亨說:
「奧會不希望各國代表搞政治,還好我是體育界出身,大家對我比較Respect,和各國代表講Same Language,廣結善緣,而且講話有道理,所有人就會對我Respect。」
他有時候常被問,為什麼一定要用這個名稱,不換個名稱,徐亨的解釋是:
「如果我生出來就是這個名字,人家沒有理由叫我改名。」
當時我國外交處境,在中共四處打壓後,發揮空間很有限。湯銘新先生認為,其中最大的艱苦,就是到處拜託、求人家。據他了解,徐先生要去看一個人, 會坐在Hotel的Lobby一直等,看到人馬上就去握手,跟人家打招呼,說「有沒有時間、我能不能請你吃個飯、我們聊一聊……」等等,身段要低,等於討 好人家,要求人家幫忙、爭取同情,這是最艱難的。
終於在1968年,國際奧會第六十七屆墨西哥年會,通過我國使用中華民國奧林匹克委員會名義,參加奧運活動。
體育界像徐先生這般深具風度、人脈、耐心的人很少。特別是,「不到最後不放棄」的運動精神,在多數人都認為是不可能的任務,與中共的打壓日益深重下,仍鍥而不捨,堅持到最後,1968年,終於成功了。
徐亨先生回憶說,1970年正名成功,以為任務告一段落了,但為了能在國際奧會中,擁有發言權利,徐亨又接下另一個任務 - 競選國際奧會委員。
長期與徐先生並肩作戰的好友們聯名推薦,而以擁有三十二名委員,超過半數推薦,徐先生成為國際奧會委員,這是國際奧運史上所僅見的。
擔任國際奧會委員最要緊的,不是要能講英文、法文,而是立場要超然,這才是國際奧會憲章所重視的。
就在國際友人誠摯的簇擁之下,徐亨不僅當選國際奧會委員,並且在他八十八歲退休時,榮任國際奧會榮譽委員,成為永遠的國際奧會委員。
但中共在奧會上,對我國的排擠小動作依然不斷。1976年,蒙特婁奧運即將開幕,加拿大政府卻因為小麥交易上的利益,想討好中共當局,竟然抵制我國參加奧運。
湯銘新說,他當時已經感覺有問題,所以他提前在七月一號選手村開幕時就進駐。七月一號當天晚上,加拿大政府宣布,中華民國代表團要進來可以,但必須改名為「台灣」,不能代表中國。他記得:
「當時紀政很不高興,她不願意撤退,也一直哭,她說我們不走,她跟楊傳廣商量要進去繞場一周。」
在我國代表團無法入境的情況下,徐亨以國際奧會委員身分,穿梭在國際友人中尋求援助。在美國福特總統同意之下,正準備照計劃進行時,卻由於我國代表團溝通的誤差,造成當時蔣經國院長堅持國旗、國歌、國號缺一不可,拒絕美國的建議,退出蒙特婁奧運。
田徑女傑紀政感慨地說:
「很高興當選手時用中華民國,帶著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出賽;但看看現在的選手,整個國家代表隊出去,必須要用「中華台北」名義,確實覺得蠻心酸的。」
1979年,在國際奧會主席基蘭寧主導之下,推翻國際奧會大會「對中國問題再行研究」的決議,在名古屋執委會決定,要求我奧會修改名稱會旗會歌的討論案,以通訊投票進行。
湯銘新表示,就法律的程序來說,這是錯誤的,因為執委會不能推翻大會的決議案;另外這麼重大的案件,不可以用通訊投票,畢竟要更改一個國家的會籍會旗,用這樣子來作出決定,是很不公平的。
通訊投票結果通過,我國必須以「中華台北」奧會為名稱,並且不能使用國旗國歌作為會旗會歌,這個結果與國際奧會憲章規定,各國奧會應使用國旗國歌條文不符。
紀政想起當時的情況:
「我們沒有辦法再繼續使用中華民國,沒有辦法再繼續用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,我們沒有辦法繼續再唱『三民主義、吾黨所宗』這首歌,這是我們必須面 對的實際問題。我們只有兩條路 - 要嘛就是我們妥協,要嘛就是乾脆放棄。可是一放棄呢,我們真的就沒有辦法擁有國際舞台,我們的選手沒有辦法參加國際性比賽。」
為了不讓我國青年選手失去國際舞台,徐亨決定以原告身分,向瑞士洛桑法院控告國際奧會違憲,迫使國際奧會修憲。
徐亨先生引用國際奧會Charter(憲章)裡第二十條:重要事件不能用通訊投票,使我國在這場官司中勝訴。
中央日報體育組組長陳薇婷表示,國際奧會委員是國際奧會的成員,很少會有成員去控告自己所屬的組織,可是徐亨的理念是「國家比國際奧會更重要」,他願意為他的國家民族,為他關心的運動員,去爭取國際舞台。
在徐亨控告國際奧會的行動下,國際奧會決定修改憲章,規定各國奧會參加奧運所使用的名稱與旗歌,改為代表團之名稱與旗歌,解決了國旗國歌的爭端; 新任主席薩瑪蘭奇並且和我國奧會簽訂協議書。協議最主要的內容,就是我們奧會的名稱改為Chinese Taipei Olympic Committee - 中華台北奧林匹克委員會。
徐亨說:
「我離開奧會就不是委員了,1988年Retire,我算是離開這個地方了,如果有功的話,就是告它(國際奧會)。」
徐先生退休後,仍然關心體壇建設與發展。成立「徐亨體育基金會」長期獎助優秀教練及選手;出席一年一度的奧林匹克研討會;雪梨奧運會,和夫人不辭辛勞從開幕參與到閉幕,熱心奉獻於體育活動,教人感佩!
徐燕是徐亨的大女兒,她擔心地說:
「父親現在每次奧會開會都還是去參加,不管是冬季還是夏季的運動會;現在年紀大了,她們有點擔心,因為冬運會很冷,怕他滑倒,但是她相信叫他不去很難,因為他是不會放棄的。」
和國家同年的徐亨(民國元年十二月六日生於廣東花縣),還是全勤參與奧會有關事務與活動,即使現在退休,事情少了,但堅持的精神依然硬朗如初。
陳薇婷認為,這是他的使命和堅持,親朋好友只能儘量照顧他。每當他在公共場所出現的時候,大家都是七手八腳,他的身邊會圍繞最多人,因為大家都要扶他,大家都希望這位體壇的常青樹,能好好地過日子。
徐先生是讓人如沐春風的長者,紀政說:
「當你還沒有開口跟他講話的時候,他已經讓你非常有好感,他已經讓你喜歡他了;當你更接觸他、認識他的時候,你對他的佩服更是加成又加成。」紀政相信,所有在國際間的朋友都會願意來幫助他,這應該是因為他扮演的角色太重要了。
湯銘新先生敬佩說:
「沒有他這種耐性和韌性,我國奧會不會有今天,所以運動界的人都要感謝他,感念他過去的努力;如果沒有他的努力,奧運會、亞運會就不會有中華民國的運動選手,在運動場上做出好的表現。」
中華台北奧會顧問湯銘新說,他看過無數運動員,從來沒看過像徐亨一樣具有深厚的運動家風度。
就是這種與生俱來的運動家氣質,讓徐亨有機會,成為爭取國家尊嚴的體壇鬥士。
徐先生曾在自傳中寫道:
「余愧不才,生平雖為擔當大任,然政府賦予之所有任務,不論是有多麼艱困與危險,必傾全力以赴,以期完成使命而後快。常以『奉獻的人生』,來鞭策自己,總想多做些有益社會國家的事,這是亨一生處事,淡泊名利,與世無爭的原則。」
也因為「淡泊名利,與世無爭」,才能「奉獻人生」,徐先生不愧是「最佳國家運動領導人」,也是永遠的運動家、不老的勇士!